2000万,她全捐了
文/华小妹
来源/最华人(ID:wcweekly)
2019年,一位81岁的女士,“爆冷”拿到了“吕志和奖”,并获得2000万港币奖金。
“吕志和奖”旨在嘉许和表扬那些对世界文明作出重大贡献的个人或团体,此前获得此项殊荣的,有“水稻之父”袁隆平、美国前总统卡特。
这位女士,名叫樊锦诗。
说“爆冷”,是因为她和她的故事在此之前,并非广为人知。
然而,这2000万港币奖金,连带她多年的积蓄,她一分不留,全部捐了出去。
她说:“做人不能只为自己打算。”
1963年,樊锦诗从北京大学考古学专业毕业,一头扎进戈壁大漠,便再也没有离开过。
这位如今已84岁的老人,深居大漠60年,一生只做了一件事:守护敦煌莫高窟。
莫高窟的历史可以追溯到公元366年(东晋时代),现在有735座洞窟、2000多尊造像、4.5万平方米的壁画……是中国现存规模最大,内容最丰富的古典文化艺术宝库。
莫高窟飞天壁画
就在这些灿烂夺目的壁画背后,是一代又一代莫高窟人的坚守和奉献,而樊锦诗就是其中之一。
敦煌莫高窟与许多文化遗产一样,既有珍贵稀有的价值,又有脆弱易损的特点,漫漫戈壁滩,敦煌莫高窟长期经受着风沙的侵蚀,60年来,樊锦诗坚守大漠。敦煌是她奋斗一生的事业。
她曾说:“我心归处是敦煌,此生命定,我就是个莫高窟的守护人。”
1962年,樊锦诗(左三)作为实习生来到莫高窟
樊锦诗1938年出生于北京,后来全家搬迁到了上海,学习成绩优异的她顺利考入了北京大学,可能是从小受到父亲的影响,偏爱历史的她,毅然选择了冷门的考古专业。
1962年,樊锦诗成为去敦煌实习的一员,这是她第一次来到敦煌,她曾回忆当时的情景:“初见敦煌,惊艳无比。”
但敦煌的苦同样令她心惊,洞外黄土漫天,简直像“住在土里”……她曾想过赶紧“逃离”这里,但又放不下莫高窟的一切,“一代又一代的莫高窟人都能坚持,为什么我不行?”
樊锦诗(左一)在工作
在这种恶劣环境下仍然坚持的樊锦诗,由于身体太过瘦弱、水土不服,最终提前结束了实习返回学校。
她本以为今后再也无缘回到敦煌工作,但没想到,她毕业的时候,敦煌研究所向学校提出,请她去敦煌工作。
父亲担心她的身体,又舍不得女儿去那么远的地方受苦,希望学校可以重新分配工作,于是写了一封请求信让樊锦诗带给学校领导,然而这封信却被樊锦诗偷偷留了下来。
她说:“祖国的需要,就是我的志愿。”
然而,这个决定的背后,是她不仅要舍弃大城市的繁华与安定,也不得不面对与恋人的分离。
敦煌伉俪
大学期间,樊锦诗与同学彭金章相恋了。毕业后,彭金章被分配到武汉大学任教,而樊锦诗则去了敦煌。
樊锦诗与彭金章在长城
因为爱得深沉,就算相隔千里,距离和时间也并不能成为他们的阻碍。从敦煌到武汉,两人只能鸿雁传书,遥寄相思。一份份滚烫的信件,就是他们爱的见证。
4年后,樊锦诗在假期来到武汉,在彭金章的宿舍里,他们举行了简单朴素的婚礼。
至此,两人开始了长达19年的分居生活。
1965年,樊锦诗与彭金章在莫高窟
他们婚后育有2个儿子,由于樊锦诗工作繁忙,根本无暇照顾孩子,彭金章又当爹又当妈,但从未有过一句怨言。
1977年,樊锦诗被任命为敦煌文物研究所副所长,1984年又升任敦煌研究院副院长。
她带领团队,勤勤恳恳、兢兢业业,脚步从未停歇。
为了成全妻子的事业,也为了结束这种辛苦的异地生活,1986年,年近五十的彭金章做出了艰难的决定——放弃武汉大学的一切,奔赴敦煌。
时隔19年后,他们一家终于在敦煌团聚、相守。
樊锦诗一家四口
彼时,彭金章已经是武汉大学历史系副主任、考古教研室主任。来到敦煌,一切就得从头开始,这对于一个男人来讲,牺牲不可谓不大。
对于相扶相携的知己、爱人,樊锦诗说:“我们家先生是打着灯笼都找不到的好人,遇到这样的好人,是我一生的幸运。”
在敦煌研究院,彭金章开启了自己从未涉猎过的考古方向,从另一个角度支持妻子的工作。
后来在他的主持下,莫高窟有编号的洞窟数量从492个增加到735个,同时,还在莫高窟北区挖出了回鹘文木活字、景教十字架、波斯银币,所作的贡献为世界瞩目。
彭金章在考古发掘现场
樊锦诗被人们亲切地誉为“敦煌的女儿”,彭金章则理所当然地成为“敦煌的女婿”,这对敦煌伉俪,用一生去热爱敦煌、守护敦煌。
2017年7月29日,“敦煌女婿”彭金章与世长辞,享年81岁。
夫妇俩曾许下誓言:“相识未名湖,相爱珞珈山,相守莫高窟。”60多年的时光里,他们用爱和生命践行了这个神圣的誓言。
樊锦诗与彭金章夫妇
她仍继续着“敦煌梦”
虽然彭金章离开了,但樊锦诗总觉得他还在身边,带着丈夫的爱与支持,樊锦诗继续着她的敦煌梦。
“你对它有深深的爱,就会想尽一切办法去保护它。”樊锦诗说。
1987年,莫高窟被批准列为我国首批世界文化遗产,申遗的申报材料全由樊锦诗手写。后来在她的推动之下,一系列保护条例和保护规划出台。
敦煌佛像
为了让敦煌“永生”、莫高窟“容颜永驻”,樊锦诗提出要为每一个洞窟、每一幅壁画、每一尊彩塑建立数字档案,用高清数字化内容向全球展示敦煌之美。
经过她的不懈努力,“数字敦煌”正式上线。
全球网友只要点击鼠标,便能免费观览莫高窟30个经典洞窟的高清数字化内容,就像在石窟中游览一样,甚至比石窟中看到的更加清晰。敦煌文化与艺术真正地走出洞窟、走向世界。
半生黄沙为伴,深情守护敦煌,对促进敦煌文物的保护事业作出的贡献,得到了学术界的一致认可。
学术大师季羡林曾极力称赞樊锦诗,用到了一个词:功德无量。
面对网络上对她“不离不弃坚守敦煌”一系列铺天盖地的报道,她主动打破光环:“我不像很多报道中写到的那样厉害,我是服从国家分配去的敦煌,几次想离开都没有离成。”
樊锦诗说完,台下听众都笑了,嘴上总说着要离开,却从未离开半步。
对于名利得失,樊锦诗也早已看淡。
“要计较得失,我早就离开敦煌了。”
在现在这个浮躁的社会,人们总是抱怨获得的太少,但樊锦诗看得开,“生不带来,死不带走”。
樊锦诗到了60多岁才在上海借钱买了自己的第一套房,却捐出了大半生的积蓄,因为敦煌研究需要钱,人类文明事业的发展需要钱。
工作时,她每年都会拿出1万元,捐给中国敦煌石窟保护研究基金会,这一捐就是30年;退休后,公积金账户里的45万元也被她一次性捐出。
之后,她把“吕志和奖”的2000万港币奖金,一半捐给了母校北大,一半捐给了敦煌研究院。
她说:“要用这笔钱去做更有意义的事情,为这个世界的和谐与发展作贡献。”
2020年,她又将“何梁何利科学技术成就奖”的奖金100万港币,悉数捐给了敦煌研究院。
有人曾问她:“将一辈子都献给了敦煌,你后悔吗?”
在写给北大新生的信中,樊锦诗写道:“我几乎天天围着敦煌石窟转,不觉寂寞,不觉遗憾,因为值得。我这一辈子就做了一件事,无怨无悔。”
2019年,樊锦诗写给北大新生的亲笔信
捐款的时候,樊锦诗说:“做人不能只为自己打算,这份奖金应该‘取之有道’,更要‘用之有道’。”
“做人不能只为自己打算”,可以说是樊锦诗的人生信条,也是千千万万个莫高窟人暗自许下的誓言。
他们用青春和热血,用信念和热爱,守住了清贫和寂寞,功德无量!